直到两人出了常安伯府,韦娇娘看了看身后闭合的角门,才转过脸去凑到顾燕飞耳边悄声道:“走,我知道华家在哪儿。”
“我门道广着呢。”韦娇娘拍拍胸膛,自信满满地说道,“路二夫人娘家姓武,武大夫人应该是出身安辞县华家。”
说着,她脸上又露出几分犹豫,朝西方天际落下大半的夕阳望去。
安辞县距离京城约莫五六十里,这个时间点出去,今晚是回不了京城了,可想而知,家里肯定不会让她们出去。
“燕飞……”韦娇娘以眼神询问顾燕飞。
无需更多言语,顾燕飞就能领会韦娇娘的意思,当机立断地说道:“我们走。”
顾燕飞不喜欢管闲事,平日里,若是她已经警告了对方,对方还不听、不理、不信,她就不会再管。
但是,路芩是她的朋友。
而且,路芩是愿意信她的,那么,她也会为路芩做她能做的事。
“好!”韦娇娘也咬了咬牙,决定先斩后奏了。
两人打发了各自的丫鬟回府说一声,就策马朝着西城门方向而去。
然而,她俩急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等她们赶到城门口的时候,西城门已经关上了。
夕阳也彻底落下了,天色晦暗,灰蓝色的夜空中隐隐能看到一弯淡淡的银月。
街道上一片空旷寥寂,只剩下三四个路人。
韦娇娘看着高高的城墙,眉心紧皱,心急如焚。
京城是天子脚下,每日何日开城门、关城门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城门既然关了,就是祖父卫国公也不能随意令人重开城门。
韦娇娘刚启唇,就听她们后方传来了一个轻快的男音:“娇娘,你怎么在这里?”
夹着一阵“得得”的马蹄声,渐行渐近。
“路四哥!”韦娇娘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的声音,拉了拉缰绳,令胯下的黑马调了头。
几十丈外,一袭宝蓝锦袍的路似策马朝她们而来,一手悠闲地挥着马鞭,脸上笑嘻嘻的,他的身后还在跟着七八个五城兵马司的人。
路似在五城兵马司任职,刚刚巡逻到这附近时,远远地看到了韦娇娘与顾燕飞,就特意过来打个招呼。
“你们俩这个时间在这里,不会是想出城吧?”路似上下打量着她们。
韦娇娘现在一看到姓路的,心里就有气,一股心火蹭蹭蹭地往上冒,没好气地说道:“救阿芩啊。”
“路似,你还是不是阿芩的哥哥,阿芩都快要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巡街!”
韦娇娘的手指头恨不得往对方的鼻尖上点。
“快死了?”路似瞬间变了脸色,眉头紧皱,“芩姐儿不是发烧吗?”
他知道妹妹路芩昨天就病了,但娘说了,妹妹只是感染了风寒,大夫说用两天药就会好。
妹妹大了,他一个男子也不能随便去她的闺房,再加上他这两天要当差,就没去妹妹的院子,他压根儿没想到妹妹会病这么重!
韦娇娘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看他这样子,似乎对路芩的事全不知情。
“你……过来!”韦娇娘指着他的鼻子,颐指气使地说道。
路似跟几个一起巡逻的同僚打了声招呼,就下了马,随韦娇娘来到了前后无人的偏僻处。
韦娇娘飞快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强调道:“燕飞说了,华家这是要结阴亲!”
路似听得一脸懵,像是听天书似的。
他只听明白了一个重点,华家要结阴亲,要害他的妹妹。
路似与顾渊也有些交情,心知顾渊的妹妹没必要来骗自家,再者,这满京城谁不知道顾二姑娘的本事。
路似的脸瞬间黑了,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恨声道:“我去找姓华的那小子!”
妹妹去年及笄了,娘就一直叨念着要给妹妹挑仪门好亲事,他特意叮嘱过爹娘,一定要让他看过人才行。
在白云寺相亲的那天,他也去了,也见了大舅母的那个侄儿。
当时,大舅母把那个叫华熙的夸得天花乱坠,路似却觉得对方有的时候眼神游移,给人的感觉不够清正。
可是因为娘与妹妹都对华熙十分满意,赞他学识好,又心性良善,而且华家又是世家大族,还有大舅母保媒,亲上加亲。
娘说,给妹妹相看了大半年,华熙是最好的人选了。
他也就没置喙,心想许是他大舅兄看妹婿,所以才看华熙哪哪儿都不顺眼。
路似紧紧地咬牙,又气,又悔。
路似一手握住了腰侧的刀鞘,手背上凸起一根根青筋,简直要杀人了。
“那你知道华家在哪儿吗?”韦娇娘的语气仍然不太好,觉得路似这家伙实在是不靠谱。
“……”路似无言以对,接着,他就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我是不知道,娇娘你不是知道吗?”
她就知道!韦娇娘抬抬下巴指了指城门,“城门已经关了,今晚是去不成了。”
看着前方巍峨的城门,路似稍微冷静了一点,握了握佩刀,正色道:“娇娘,你和燕飞妹妹先去旁边的酒楼等我,我先回家一趟。”
说着,他又翻身上了马,他的坐骑似乎感觉到了主人内心的不安,略显焦虑地嘶鸣了两声,鼻孔喷着粗气。
临走前,他俯首看向了顾燕飞,紧张又不安地又问了一句:“现在快来不及了吗?”
他的声音发紧,晦暗的夜空下,面目阴暗模糊。
顾燕飞目光清澈地迎视着他晦涩难掩的眼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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