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三天，连着下雨。
南湾市北靠山，南临海，受到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影响，来的多数是阵雨。
阵雨过后，太阳出来，强烈的阳光赶走了空气中才沾染上的湿润，让人觉得又干又燥的。
这样的天，就适合在家吹吹空调，睡睡觉。
纪芹就是这么做的。
东子家有事，看过演奏会后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家富贵”麻将馆的玻璃门便贴了一张放假通知。
员工请假，老板罢工。
这种事也就纪芹干得出来。
第一天，清静。
第二天，继续清静。
第三天，开始有电话骚扰了。
福婶：“阿纪，你怎么回事，麻将馆不开门是想憋死我们吗？”
听得出来，她是代表，电话那头有稀稀拉拉的附和声。
纪芹还在床上躺着：“门上不是贴了嘛，有事，放假。”
福婶不信：“你能有什么事啊？”
说起来，她还真的没什么事可以当借口。
她打了个哈欠，坐起来：“就不想开店行不行？”
福婶语气软了，哄着她：“阿纪，你听话，过来开铺，福婶给你做最喜欢吃的土豆烧牛肉。”
这位中年妇女除了还价之外，还特会软磨硬泡。
纪芹“啧”了声：“一天不打麻将会死啊？”
“这哪儿是一天没打，都三天了！够死三回了。”
竹林苑不是没有其他的麻将馆，但只有纪芹这儿打扫得最干净，环境也最好。
关桂珍生前挺会做人，招揽了这帮街坊的心。
她去世后，除了本身爱打麻将之外，这些街坊继续光顾“家富贵”，其中也带了些对纪芹的怜悯。
亲生父母不记得了，养母又去世了，孤零零的，挺可怜。
纪芹心里道了句麻烦：“等着，我洗漱下就过来。”
二十分钟后，麻将馆重新营业了。
她又把躺椅搬到外面。
还是一本书盖脸上。
书名《百万富翁快车道》。
隔壁烟酒店老板推了一辆电动车出来，方才下雨，如今天晴，他把车推去树荫下。
转头，看到纪芹：“阿纪，不谈恋爱改做百万富翁了？”
她没动，懒洋洋的“嗯”了声。
和男人谈恋爱不好玩，还是跟钱搞对象最实在。
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在拉扯她的衣服。
“姐姐。”
纪芹坐起来，书从脸上滑落，掉在身上。
软乎乎，白嫩嫩的小男孩。
这不是顾敖家那个弟弟吗？
叫什么名字的？
对了，顾岩。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娃娃嘴巴一瘪，好委屈的样子：“姐姐，老顾骂我。”
纪芹让开些位置，让他坐在躺椅上：“他骂你，你就骂他，不止骂他，还要骂他全家。”
话音刚落，一道阴影从头顶上打下来。
小娃娃先抬头：“老顾！”
“纪小姐，打扰了。”顾敖没穿白大褂，也没戴口罩，声音比以前清晰不少。
纪芹扭头，表示不想理他。
他没多言，看向顾岩：“回去了。”
小娃娃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身子一个劲儿往纪芹那儿靠：“不要，你骂我。”
顾敖蹲下，视线与之平行：“听话，不要胡闹。”
小娃娃鼓着腮帮子：“老顾，你这是在哄我吗？”
刚刚不给他吃糖的时候真的好生气。
才吃一颗！
一颗都不许。
是不是应该生气？
顾敖弯起嘴角，眼神瞥过纪芹，又瞥到了她那本书的书名：“你说呢？”
小娃娃拖着奶呼呼的音调：“你说你哄我，我就原谅你。”
这话他是跟奶奶学的。
在家里，爷爷惹她生气后去哄人时，奶奶就这么说的。
顾敖叹息一声：“好，我哄你。”
多么敷衍的态度。
小娃娃决定学奶奶：“你没有诚意。”
他不懂诚意是什么，只知道橙子可以吃，那诚意应该也可以。
反正奶奶嘴上老说着诚意，可能只有大人才能吃的。
“还胡闹是吗？”语气重了些。
又凶他了。
小娃娃吸吸鼻子，眼睛红红的，要哭了。
顾敖起身，似是失了耐心：“你要胡闹就继续待在这里，晚上也不要回家了。”
小娃娃仰起脑袋，瘪瘪嘴，白嫩嫩的小手揉着眼睛：“呜呜呜呜，老顾又骂我……”
纪芹转过脸，把顾岩搂在怀里。
她挺头疼小孩子哭的，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但是小娃娃哭，她不反感，而是心疼。
“好了，乖了，不哭了哦……”她不敢用手去擦，便起身去麻将馆里拿了一包纸巾，她替他擦着眼泪，数落的话是说过顾敖听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啊，你弟都哭了还不哄，什么大不了的事要凶他？再说了，这么小的孩子他懂什么，你顺着一点不就听话了吗？”
顾敖从兜里掏出了什么，弯腰放在躺椅上：“麻烦纪小姐了。”
说完话，他转身离开。
嘿！
也太冷漠了吧？
“姐姐。”小娃娃不哭了，软乎乎的手指在戳她。
纪芹垂眸，看到了他掌心里躺着的一颗巧克力。
“老顾给你的。”
“啊？”
小娃娃说：“老顾刚刚摆在这儿的，是给你的。”
纪芹不信，他恨不得离她远远的：“给你的吧？”
小娃娃摇头：“老顾不让我吃糖，这个是给你的。”
她还是不信：“你都哭了，他还不让你吃啊？”
“这个我有，”小娃娃从胸口的小袋子里摸出两颗一模一样的巧克力，“我想吃棒棒糖，这么大的棒棒糖。”
纪芹：……
还挺有要求。
所以真的是给她的？
纪芹露出“我才不稀罕”的表情：“我就说他那天让我保重是没安好心，转头就给巧克力，分明是想让我胖死。”
说完，她拿走了小娃娃手里的巧克力，剥开包装，塞进嘴里。
“而且，我根本不爱吃巧克力。”
“姐姐，你喜欢吃什么呀？”
……
“叮铃叮铃……”
风铃响，有人到。
“哒哒哒”的声音，是小娃娃脚上穿的那双鞋发出来的。
顾敖在看书，没抬头：“舍得回来了？”
小娃娃爬上办公桌边上那张椅子：“老顾，纪姐姐不喜欢吃巧克力。”
顾敖翻页的动作停住。
“姐姐说，她喜欢喝酒，要XO那种。”
顾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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