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犹豫了一下，打开白酒放在嘴边抿了一口说到：“秋静癫痫犯了，我想带她去大城市里在看看，如果能治好的话……”秋静是老六媳妇儿的名字，也就是她那个煤气中毒得了癫痫的老婆，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却没有好命，老六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们都明白，很困难。
我点了点头，说：“喊她一块吃点吧，今天摘了点槐花，拿去尝尝鲜。”
“不了”老六摇摇头，指了指我们背后那个灯光昏暗的小房子继续说道：“她前两天犯病了，意识不清醒，吃点东西就吐了，在里面睡觉，可能她起来了也不认识你是谁。”
我沉默没有说话，老六笑了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继续说：“其实1500不亏，能挣一大半，我也是没办法了，我怕耽搁下去秋静越来越严重。”
对此我只能沉默以对，老六喝了口酒继续说：“命不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现在想想，咱们生在那个鸟不拉屎的穷村里，除了村里分的二亩地，要什么没什么，想要出头多难啊，冬青我现在开始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了，我们都是农村孩子，没钱没背景，不读书只能给人打一辈子工，前几年我偷摩托那会儿你整天劝我，可是我不想给人打工，你不知道，没偷摩托前我在饭店刷碗，我也想做个正经人，结果呢，饭店用的破盘子批发一块五一个，老板趁我上厕所的功夫自己故意打破了几个，等我回来的时候非说是我打碎的要扣我工资，我一个月只有900块钱，这几个盘子他要扣我300”老六又喝了口酒，继续说：“你说人怎么能这么坏呢？那天晚上我半夜把他的店桌子椅子还有盘子全砸了然后跑了。如果我女儿要是还活着我砸锅卖铁也要让她读书，要是我们好好读书也许比现在强多了，说起来也怪我那个早死的娘。”老六说话的时候脸色涨红眼睛瞪的像铜铃像极了城门外巨大的关公雕像，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什么都没忘，不论什么事情，就像书架下面压着一层布满灰尘的书籍，不想翻阅不想回忆不敢丢弃，而我或者你或者说每一个人，又何曾不是，每个人都说除了生死之外皆是小事，可每个人都爱不得，恨不得，怨不得，忘不得，死不得。
我点点头，对老六的话深感认同。老六娘死的早，但是在她生前的时候，从来不看好老六读书，老六在五年级的时候就在他妈的强烈要求下辍学下地种田，也许后来他做了许多偷鸡摸狗违法犯罪都和这件事情有关吧。
老六五年级辍学，我比他好点儿，上完了大专。
找老六喝完酒天色已经暗淡，关了修理厂后我带着他去了最近的银行，修理厂门口巨大的杨树叶哗哗作响，我们的身形在路灯的映衬下于灰暗里拉出了长长的黑影，像两个孤魂野鬼四处游荡，在银行我取出了近日转让店铺的钱放在他手里说：“拿去用吧，秋静跟着你也不容易。”
在老六的万般推辞下我坚持把钱放在了他手里，随后借着酒劲我拿出手机给楚捷回到：“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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