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喝酒划拳的声音渐渐小了，并且最终被呼噜声盖过。
王树礼靠在树上打着盹，而王树义仍笔直地站着，看着远方，那是南方，也是长春的方向。
“谁？”王树义忽然喝问，将王树礼吓醒了。
“是我！”一个爽朗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醉意，黑虎走了过来。
“辛苦了，兄弟！吃了没？”黑虎热情地问道。
“报告长官，吃过了！”王树义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黑虎手里拎着一瓶酒，随手扔给王树礼。“给你们暖暖身子。”
王树礼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二哥，小心地向黑虎说：“长官，军规说哨兵不能喝酒。”
黑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在我手下没那么多规矩。”
王树礼便不再说话，拿着酒站到二哥身后。
场面有点冷。
还是黑虎主动挑起话茬。“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要过来吗？”
王树义不作声，王树礼摇了摇头。
“佩服啊！”黑虎拍着王树义肩膀说。“你是我见过的弓箭玩的最好的。对了，你的弓收到连队库房了，回头我找连长帮你要回来。”
“谢副连长！”王树义笑了笑，但仍是惜字如金。
又冷场了。
王树义这么不上道，黑虎也不恼，不知是真不在乎，还是城府太深。
“自家兄弟，客气啥？”黑虎摆出一副关心下属的姿态，笑着开始拉家常。“两位小兄弟家是哪儿的呢？”
“HLJ边上。”
“哦？那可够远的啊，你们来这边是？”
“我弟想去长春上学。”
“唉哟，没看出来，还是个读书人，这能文能武的以后肯定有大出息啊！”
“长官过奖了。”
“那拿着于大人书信的兄妹俩是你们？”
“老乡，邻村的。”
见黑虎不断地套话，王树义也反问了一句：“副连长也知道于大人？”
黑虎摸了摸头，说：“这不前几天连长去打听了一下，我正巧在旁边听到了两句。似乎……你那两位老乡可能要失望了。”
王树义原本平静的心态终于有了些波动，急忙追问：“怎么说？”
黑虎不慌不忙地点了支烟，抽了几口，见王树义有了一丝焦虑的表情，方才不再卖关子，缓缓说道：“于大人似乎跟马占山有关系，而马占山反了以后，他自然要受些影响。不然以马占山满洲国警备司令的身份，团长都要听他的，连长怎么敢不给于大人面子。”
王树义闻言眉头紧锁。
黑虎却忽然仰头大笑。“树义兄弟，看你这样子恐怕早跟那于家小姐好上了吧？”
黑虎忽又面容一肃。“男子汉大丈夫，难患无妻？先建功立业才是正经。那于家小姐书读得越多，你这丘八不是越配不上人家？”
王树义拱手道：“还请黑副连长多栽培，给我们兄弟指条明路。”
黑虎认真地盯着王树义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杀过日本人，抗日，敢不敢干？”
王树义佯装慌张，说：“我可没干过，副连长你别冤枉人！”
黑虎撇嘴一笑，目光炯炯地盯着王树义说：“你就不用装了。能够两箭杀两人的箭法，我只从你身上看到过。而且，你那天正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王树义犹豫了一下，然后不答反问道：“黑大哥也想抗日？”
黑虎同样不答，却说：“我是惜才啊，不忍心浪费你这身好身手。不然你伤我两个兄弟，我为何要放过你？”
王树义咬了咬牙，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坚定地说：“如果黑大哥也想抗日，我们兄弟俩愿意唯您马首是瞻，上刀山下火海，绝无二心！”
“好！”黑虎大呼一声，重重地拍了拍王树义肩膀。“我果然没看错你！”
黑虎豪气干云地说：“咱们兄弟一起杀鬼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道上人都知道，我黑虎最讲义气，从不亏待兄弟！”
王树义却困惑道：“黑大哥，既然要抗日，我们为啥要穿这身皮？”
黑虎仰天长叹，一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忧郁神情。“唉，实不相瞒，你老哥我太难了。当时我山上就四五十人，二十来条枪，连保安团都打不过，拿什么抗日？所以啊，迫不得已只能假意受了招安，等有了人马粮饷再反他娘的。”
王树义也义愤填膺道：“好，黑大哥说怎么干，俺们全听你的！”
黑虎满意地又拍了拍王树义肩膀，侻：“别急，找机会，咱干票大的再走，总不能让小日本安生了就是。”
王树义行军礼，目送黑虎离开。
王树礼忙凑上前问：“二哥，他说的真的假的？咱真要跟他干？”
王树义悠悠道：“他如果真的抗日，跟他干又何妨？如果是假的，咱们要走他也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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